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壽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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壽宴

[李安民:下個星期是奶奶的八十八歲生日。]

[李安民:不管此前發生過什麽,去裝裝樣子也行。]

[呂陽華:裝樣子我都不會去,我上次說過了,她死都和我沒關系。]

[李安民:大家都去,就吃個飯而已,沒什麽。]

[呂陽華:上次你怎麽說的,忘了是吧。]

[呂陽華:嘴上說得好聽,才過了多久,你就忘了。]

[李安民:不是,主要是你不去也不好。]

[呂陽華:有什麽不好的,上趕著被人陰陽怪氣啊,別人欺負你老婆,你跟個木頭一樣,怎麽了,紙老虎,在家裏不知道有多厲害,在外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]

[呂陽華:別人的話聖旨,老婆的話當耳旁風,有本事在外面硬氣一點。]

[呂陽華:我說了我不去,我就是不會去。]

[李闌青:我替我媽去。]

李闌青最討厭親戚聚會,無非就是炫耀和貶低的場合,她最討厭這類虛情假意。

這次卻不同,她知道因為此前母親和她的矛盾,必有一場腥風血雨,她不去,就沒人替她撐腰。

她倒要看看這群人是什麽嘴臉。

下班後,她上了父親的車,

李安民有一點生氣:“我喊了你媽,她非不來,還不知道我哥嫂子怎麽說呢,多不好。”

“他們的看法有那麽重要嗎?”李闌青本來不想管,但她只要有些事不得不說,挑戰權威就挑戰權威,沒啥大不了,“我媽說了不去,你為什麽非得要她去,她去了能有什麽好處,就為了讓你的面子好看,你不知道我媽多討厭他們,多痛苦。”

李安民沒想過有一天女兒會反駁他,這和他所認知的理念不一樣,他有些不悅:“可是大家都去,她不去多不好,親戚之間多走動,也是為你和妹妹好。”

什麽道理,李闌青真的是要氣笑,他總是有本事讓她一瞬間生氣,她反問道:“真的是為了我們好嗎,他們只看不起我們,只會貶低我們,這麽多年,我們從他們那裏拿了好處嗎,爸爸。”

李安民哽住:“話不能這樣說,親戚之間就是有來有往的。”

李闌青擺事實講道理,希望他能認清事實:“我們不僅沒有拿好處,反而他們在看不起的我們這裏拿了很多東西,你的侄子明明有比較有錢的爸,有錢的叔叔,有錢的姑姑,有錢的兄弟姐妹,為什麽只管問你借錢,一借就是不還,他是欺負你,還有,肯定不是他一個人問你借錢,他們有錢也還要從你這裏借了錢,不用我說吧,我們呢,問他們借過一分錢嗎,有事的時候他們來問候過我們嗎,沒有,一次都沒有。”

李安民不想承認,但她說的都是真的。

李闌青冷笑道:“他們不給我們找麻煩我就要謝謝他們了。”

她不來,李安民還是耿耿於懷:“就算是這樣,你媽她也不能。”

怎麽這麽死腦筋,和他說話真的很累,李闌青問:“我媽她沒有怎麽強迫過你去做不喜歡的事吧。”

李安民心一沈:“沒有。”

因為情緒激動,李闌青語速過快:“所以,你為什麽總是要強迫她呢,你明明知道她年輕的時候在她那裏吃過很多苦,你為什麽假裝看不見,現在她老了,誰都不想養她,他們就想著把她踢到我們家,我媽明確拒絕了,也擺平了,你還要把她接回來,你是高興了,我媽呢,她心裏你知道有多難受嗎,你知道,但是你只顧著自己開心,你太自私了。”

李安名緊急剎車:“你怎麽能這樣和我說話。“

“我怎麽了,我說的都是實話。”李闌青看見他額頭的青筋,“你要打我嗎,爸爸。”

李安民呼吸急促:“我舍不得。”他沒想到有一天女兒也會指責他,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直中他的要害,他知道,他什麽都知道,他就是想維持現在的平靜而已。

“我以為經歷過上次的事件,你已經想明白,誰是你最重要的人。”李闌青仿佛糾結過後才對他說,“我對你太失望了,爸爸。”

由她親口說出來,李安民非常痛苦,心如刀割:“可是我能怎麽辦,他們都是我的親人。”

“親,不是血緣上的親,是感情上的親。”李闌青真的是很無奈,怎麽會有這樣頑固的人,“我都能看懂的事,你怎麽就看不懂呢。”

李安民說不出反駁的話。

李闌青看透一切:“不,你看得懂,你只在騙自己而已,你想要的只是一個虛假的親情,但是你搞錯方向了,那個家不是你的家,我們的家才是你的家,你需要的是我們的親情,我們也有親情,爸爸,你忘了,你蒙起眼睛的時候,也就看不到我們了。”

李安民頭疼欲裂:“別說了,好嗎?”

不讓她說,她偏要說,李闌青對他不抱希望,語速也變得正常:“等會兒你就知道他們該怎麽批評我們三個,我知道他們所有人在炮轟我們的時候,你只會冷眼旁觀,並且認為都是我們的錯。”

李安民怎麽就和她說不通:“我只是不想讓場面更難看。”

李闌青:“那你為了討好他們就犧牲我們的心情咯,對你來說只有他們才是家人,我們就算了。”

李安民辯解道:“不是,我沒有這樣想。”

李闌青有眼睛有心去看:“不管你怎麽想,但你做了,你不覺得很可怕嗎,你站在了他們的陣營裏去欺負我們三個,他們那麽多人,我們有多孤立無援,或者在你看來最親的人就可以隨便傷害。”

李安民百口莫辯:“不是的,我也很愛你們。”

李闌青一語中的:“只是沒有那麽愛。”

推開包廂,早已等待多時的人對兩人投向目光。

三大娘首當其沖:“喲,陽華沒有來啊,今天媽八十八大壽她都不來,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有事。”

李安民忙著解釋:“她最近身體都不好,我們兩個來就行了。”

三大娘嘖嘖兩聲:“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,又不是大病,來一趟又沒什麽事,這麽大年齡都不懂事。”

她的聲音又大,一開嗓,所有人都看過來,站在制高點上看熱鬧和笑話。

李安民看著女兒的眼色,從口袋裏拿出準備好的紅包:“她身體是真不好,人沒到心意到了就好,媽,這是陽華給你的,她祝你福如東海,壽比南山。”

曾素琴切了一聲,沒接:“她不咒我死,就好了。”

李安民僵硬在原地:“媽,你拿著啊。”

曾素琴不情不願接了過來,沒說其他的話。

李安民摸摸鼻子,示意女兒過來。

李闌青在遠處笑了笑,沒理會他,好諷刺,此前在她家的時候不知道看父親看得有多重,多心疼他,怕她們三個欺負了他,到底是誰在欺負他。

所有人都看得出來,只有父親一個人看不出來。

三大娘逮著機會就開始嘲諷:“哎喲,看吧,大的不懂事,小的也不懂事,不在身邊養的就是不熟。”

李闌青等得就是這一刻:“不然呢,不付出感情就妄想得到感情,養只小動物都比這費心。”

三大娘疑惑,以前都挺文靜,今天是吃了槍藥,不過那又怎樣,一個小姑娘她沒放在眼:“也真可惜,那麽好的男朋友分了手,現在去哪找那麽好的對象,聽說有富二代追你,你也沒有同意,這麽好的機會都不會把握,不然,山雞都可以變鳳凰。”

以前還拐來拐去,今天都明著來,這是不裝了,攤牌了。

李闌青覺得她真幼稚,自卑的人才會通過貶低他人優越感,今天她也豁出去:“你羨慕啊,你想和三大爺離婚嫁給富二代呀,三大爺,三大娘要跟你離婚,她要去傍大款。”

三大爺:“說什麽呢,你要和我離婚,還要去傍大款。”

三大娘肉眼地慌張:“沒有,我和闌青開玩笑呢,年輕人就是開不起玩笑。”

李闌青就靜靜地打量著她,眼神中透露出嘲笑。

不得不說她比她媽手段要高,穩得住,三大娘也沒在怕,今天她就不信壓不下她,繼續說:“你看看李蕭藍弄得什麽頭發,跟個小混混一樣,還是萌萌好,聽說考上了東都師範大學,那可是好學校,能有一個好學歷比什麽都強,萌萌從小就是比她優秀太多,剛剛萌萌他們就在聊網上好多什麽黑料,說李蕭藍校園霸淩同學,那可不好啊。”

這是要把她們三個都攻擊個遍啊,看到她們失落的表情就很開心嗎,這就是所謂的親戚。

李闌青看了眼父親,還有包廂內的所有人,都在等她的笑話,可她偏要站得直直的,語氣也要鏗鏘有力:“能有好學歷當然好,但不是所有人讀書都好,成績不好的孩子並不是壞孩子,三大娘,你的目光太狹隘了,你的心帶著歧視,你看這裏很多長輩,很多都是讀到初中和高中就出來賺錢養家,同樣也活得比較精彩,你是在說他們不好嗎?”

聽到這話,在座符合她描述人或多或少都對她的話有些認同。

三大娘還是看低她了,沒想到她來這一招:“這,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李闌青就是要鬧大,才不會跟她小打小鬧,官方發言她可是張口就來:“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追求,李蕭藍今年才18歲,她就已經找到了她一生的追求,並為之努力奮鬥,這難道不值得大家對她誇讚嗎?”

“是啊,現在的孩子條件太好了,成熟得太晚,就算是大學生什麽都不會做。”

“安民不是在家族群裏發過嗎,上了電視,還拿到過第一名,很優秀啊,怎麽就是小混混,你這思想不行啊。”

“這以後不得了哦,我們家族也有明星哦,長臉呢。”

風向開始轉變,這大包廂少說也有60人,不是所有人都是那麽熟悉,也不是所有人都了解情況,李闌青護犢子,看向那個小侄女,露出職業微笑:“萌萌,恭喜你考上了這麽好的大學,想過以後要幹什麽嘛,師範是想當老師嗎?”

天使微笑,萌萌心卻在打顫:“我還沒有想好,姑姑。”

“沒想好,有的是時間想。”李闌青一瞬間冷臉,同齡人不可避免攀比,嫉妒李蕭藍,所以亂說,那就得為她所說的話負責,她直面三大娘,“所以,現在李蕭藍已經開始賺錢了,她以後不僅賺得更多,而且還更閃耀更優秀,很多人都在替她驕傲。”

“所以。”李闌青擲地有聲,“在我心裏我妹妹比她要更優秀,我媽媽也不會像你一樣從心裏帶著偏見和打壓,你有什麽資格說大人不懂事,小孩也不懂事,是誰不懂事,逢人就諷刺。”

“教訓長輩,誰教你的。”被一個小輩當眾教訓,三大娘說不過,開始轉移重點,“安民,你管管你女兒,這是什麽場合,輪到她來對我說三道四。”

李安民完全被女兒驚訝到,他印象中女兒很靜默很文雅,什麽時候這麽能說,這麽有氣場,完全不懼。

還不是她因為他這個爸爸沒用,沒有給她撐腰,讓她孤軍奮戰。

不然根本由不到她去對抗這麽多人。

作為父親,他真的相當失敗。

“她說得對。”這裏這麽多人,他的至親,如果掛念著他就不會明目張膽為難他的老婆和孩子,本質上還是看不起他,是在看他的笑話,他居然騙了自己這麽久,和他們為虎作倀了那麽久,一直以來他都忽視掉她們的求助,李安民想自己真是混蛋,“陽華她對嫂子一直都很尊敬,反倒是嫂子你一直針對她,為難她。”

今天是什麽情況,窩囊廢也挺直腰桿做人,三大娘還真是沒料想到。

眼見著氣氛越走越不對,大哥出來打圓場:“吃飯了,吃飯了,沒什麽事,能有什麽大事,都一家人。”

心中的郁氣隨著話一起出來,李安民從沒有這樣暢快過:“吃飯吧,吃完我們就回家吧。”

李闌青並沒有因為這一句話而對他改觀。

看吧,一旦自己成了攻擊點,被孤立就難受和痛苦了起來,才會想起要反抗。

明明一開始就可以這樣做,為什麽一定要到這麽晚以後。

不就是吃飯嗎,不就是演嗎,李闌青乖巧入座,並且讓alpha剛剛錄制的視頻發到了家庭群讓母親也出口氣。

[李闌青:(視頻)]

[呂陽華:棒棒噠]

剛剛戰鬥結束沒一會兒,新的戰鬥又來臨。

本來就沒胃口,現在更不想吃。

大伯娘問:“闌青,我聽說用你的公積金買房很便宜。”

李闌青看了眼他的大侄子,就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麽主意:“要買房啊。”

大伯娘說:“是啊,把女朋友帶回家了,各方面都挺好的,所以我們想給他買套房,這不是現在房子挺貴的,能省一點是一點,咱們都是一家人,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下,用你的公積金買房,我們還貸,後續再改名字,再說了你在房地產公司上班,內部員工,肯定能拿到最低價,所以……”

主意打得是真好,難道她李闌青在他們心裏就這麽傻:“我的公積金為什麽要給你們,想得美哦,我的公積金肯定要留給我自己買房啊,你想什麽呢,況且改名字有那麽容易嗎,也要手續的好嗎?”

大伯娘:“你一個女孩以後要嫁人買什麽房,空著也是空著,不如給我們,不是白給。”

什麽都不懂就在那亂說,李闌青真的佩服她的邏輯:“沒得商量,我的東西誰也不給。”

大伯娘:“誒,你這孩子。”

“幹嘛?”李闌青甩給她一個眼神,寫著不好惹,“要當強盜。”

大伯娘:“怎麽說話的。”

三大娘正吃癟沒地方發洩:“我說她不尊重長輩吧。”

李闌青橫了她一眼:“長輩也要自重,才能尊重啊,像這樣沒有理由只想霸占侄女便宜的長輩,我沒先控訴你們,你們還惡人先告狀,是比誰聲音大誰有理是吧。”

她今天就不是來吃飯,就是來戰鬥的。

都不想好好吃飯吧,那誰都別想好好吃。

大伯娘一臉失望地看著她:“我記得你小時候挺乖的呀。”

李闌青見招拆招:“我一直都很乖啊,沒辦法呀,面對強盜總要亮出利爪,別人都欺負頭上,我還低聲下氣,那不是傻子嘛。”

大伯娘:“你,果然是有什麽樣的母親,就有什麽樣的女兒,真是教壞了。”

李闌青嘴角一扯:“我媽又怎麽惹到你了,我又怎麽了,你眼中壞是什麽壞呀,你孫女在背後講別人壞話就是好孩子,那你得重新去上小學了。”

大伯娘氣地兩眼一翻。

三大娘:“我就說她不是什麽好東西。”

李闌青還沒說完:“你們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個詞嗎,你看有樣學樣,我說爛透了。”

大伯娘忍不住:“安民,管管你女兒。”

越是重大場面,李闌青就越淡定:“心虛了,兩手一伸問別人討東西討不到,還要罵人,有你這樣的長輩嗎,你父母是怎麽教你的。”

大伯娘氣地兩眼一黑:“安民,你是怎麽教育孩子的,目無尊長,無法無天。”

李安民站起來:“大嫂,話不是這樣說的。”

另一桌上,其他人瘋狂暗示他。

大哥瘋狂咳嗽:“今天媽的壽宴,你看看你女兒像什麽話,搞得所有人都沒心思吃飯。”

二哥附和:“就是,像什麽樣子,好好的壽宴都要被她搞砸了,今天是什麽場合。”

三哥說:“沒有教養的東西,一個做父親的,管不住自己的女兒,真失敗。”

姑姑李美玲說:“跟她媽媽一樣,嘴巴裏說不出什麽好話。”

所有人都在指責他們,李安民仿佛掉進了深淵。

現在令所有人都不愉快的場面,是他們父女造成的嗎,不是他們惹起來的嗎,一直在貶低、諷刺和挑起事端,現在又反過來指責他們,哪來的道理。

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,原以為是手足情深,其實全都是勢利眼,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,也從來沒有看起過他。

他以前還總是舔著臉討好他們,以為這樣就能維持住親情,原來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親情。

是他一直在騙自己,不想醒過來。

李安民醒悟過來,沒有息事寧人:“她沒錯,她媽媽也教得很好,我的女兒我了解,不是你們一直在逼她,她不會說這樣的話。”

其他所有人都沒料想到老實人也會反抗。

一時之前,都不知道該做什麽樣得反應。

這時,曾素琴開始哭鬧起來:“她要打我,她們都要打我。”

這話一出來不得了,有心人就開始利用。

三大娘第一個跳出來:“正好,家裏大部分人都在,趁著這個時間好好說清楚,以前顧著安民家孩子小,所以媽一直都是我們兄弟三個養,這不蕭藍今年高考完,想著安民也該負起責任,結果陽華她來插一腳說蕭藍成績不好要覆讀,這不就延後一年,誰想到根本沒有覆讀,大學也不上了,直接跑去參加亂七八糟的節目,還是安民有心想著他媽,接回去養了,這一養就養出事,陽華跟她對著幹,老太太那是天天哭,兩個小的呢跟她媽是如出一轍,你們看看,把媽給氣成什麽樣?”

話一出,風向開始一邊倒。

李闌青迎接著所有人打探自己的目光,又來一個惡人先告狀,以為這樣先發制人再次能站上道德的制高點嗎?

門都沒有。

她今天之所以來,也一定要來,目的就是在這。

誰都不許胡說八道。

“媽,沒事,沒事了。”李美玲眼見著氣氛不好,開始插話道,“安民,我本來是不想說的,陽華呢性子沖,媽呢,年紀大了,說句不好聽的,也享不了多少年的福,很多事你也不知道,我知道你也心疼你老婆,但也不能任由她欺負老娘啊。”

“是啊,一個老人又吃不了多少,何必偷偷藏著吃好的呢,給媽就吃一些剩菜剩飯,這也太……”三大娘點到為止。

“沒想到是這樣的。”

“不至於一頓飯也吃不起,這不是虐待老人。”

“老話說娶了媳婦就忘了娘。”

所有人開始吵,開始集中炮火,顛三倒四,黑白不分,李闌青只覺得好笑。

李安民仿佛置身水火,不是這樣的,他們都清楚事實是什麽,為什麽要說謊。

所謂的手足情深就是這樣的嗎?

他想要的親情就是這樣的嗎?

“安民,你要是不想養早說了,又不缺你一個人。”

“就是。”

“媽本來就身體不好,唉。”

李安民想要為自己辯解:“沒有,不是,事情不是這樣的,你們聽我說。”

曾素琴依舊哭鬧著:“她們不給我吃飯。”

李美玲安撫著她:“不去了,以後不去了,媽,沒有人不給你吃飯。”

“嘖,白眼狼,按理說小兒子受到的寵愛也是最多的,對老娘這樣。”

“這也是人幹得出來的事。”

好煩,好吵,李闌青把筷子一扔,把碗碟一摔,清脆的玻璃破碎聲響,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。

“說夠了,罵夠了。”

李闌青異常冷靜:“好,都說謊是吧,一個一個等著來。”

大伯及時制止:“大人說話,你插什麽嘴,還摔東西,安民管好你女兒,不知道怎麽教的,一點都不懂事。”

所有人都在孤立他們,欺負他們,李安民也把碗碟給摔了:“為自己辯解,是不懂事嗎?”

他走到女兒身邊:“你們能說我們就不能說,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,白的說成黑的,這就是親人嗎,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,可我是什麽樣的人,了解我的人都清楚,我要是不想養媽,會主動把媽接回家,多此一舉。”

有這麽多人站一邊,三大娘底氣十足:“誰知道呢,做做樣子,誰不會。”

“好,做做樣子是吧,那我們就來看證據。”

大伯:“安民。”

李安民擋住她:“在怕什麽,讓她說。”

“就是,我們家都是講理的人。”

“讓她說。”

李闌青行得正做得直,把保存好的照片和視頻全部發到了家族群,“都看看啊,你們說我虐待她,好笑,看看她每天吃的是什麽,豬肉、排骨、大棒骨,雞腿、雞肉、雞翅膀、雞爪,鴨肉、羊肉、牛肉等等,為了照顧她的口味每一道菜都沒有辣椒,這是虐待,虐待她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做菜,閑的呀,謊話那是張嘴就來啊,人老了,年紀大了,臉皮比城墻還厚,還是那句話,不是誰先說誰嗓門大,誰就有理。”

大家都在群裏,照片一看,自然說不出什麽東西。

李闌青提醒道:“自己說的話別忘了,是誰說她年紀大吃不了葷腥,天天吃白菜就可以,這可是你們說的,說的話就忘了,還有這張對比圖,她來我家有點胖,來我家一個月,長了多少肉,她年紀大吃不了多少,鬼話,她一個人的飯量抵我媽、我、我妹妹三個,這叫吃得不好,說啊,怎麽都不說話了。”

證據在,說謊的人臉色自然不好看。

“我媽欺負她,誰欺負誰呀。”李闌青點開視頻,“我媽中午下班,給她從單位食堂買了好菜好飯,一到家,剛坐下來休息,她就指著我媽的鼻子罵,好臟的話,誰欺負誰,還有,我妹妹為了比賽天天早出晚歸訓練,好不容易想休息一天,她倒好吃飽喝足就開始罵,在客廳裏罵不過癮,到房間裏劈頭蓋臉地罵。”

“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,她是怎麽做的,這是孽。”

“全都是她欺負我們,這個情況當時也跟你們所有人都說清楚了,怎麽到了今天你們都換了一個說法,怎麽,是想當著其他不知情親戚的面欺負我們一家,看我們好欺負。”

“擺事實講道理,我的事實拿出來了,你們的呢。”

鴉雀無聲。

“心虛了,都不說話了。”李闌青看他們臉上紅一塊青一塊,真是快活。

堂哥:“我們也不知道啊,我們都是聽奶奶說,誰知道她說謊。”

可真是奶奶的好孫子,李闌青也沒落下他:“哥,你還我們家錢了嗎,正好,趁著今天,把借我們家的錢還了吧。”

堂哥:“你說什麽?”

打馬虎眼沒用,李闌青對大伯伸手:“替你兒子還錢。”

“你什麽語氣。”堂哥揚起手,“你懂不懂尊敬長輩。”

“夠了。”李安民大吼一聲,捏住他的胳膊,“你還想打我女兒是吧。”

大伯臉面都被丟盡:“錢錢錢,都是錢,錢比什麽都重要。”

“好,說錢是吧,我們就來好好掰扯清楚。”李安民已經看透了他們,一群虛情假意的王八蛋,“爸去世後,你們說銀行卡丟了,取不出來錢,小孩都騙不了,我當時之所以沒計較,是我惦記你是我的哥哥姐姐,親人不用計較那麽多,現在你反過來說我計較錢,到底是誰在計較錢,說,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,爸留下來的錢是不是你們四家平分了。”

“好,不說話,那就被我說中了。”現在,李安民終於理解妻子為什麽不願意來,終於理解她為什麽如此厭煩他們,他們讓他感覺到無比惡心,“我年輕的時候想著討好你們,心甘情願被你們當提款機,我想著錢能換來一點關心,你們也確實‘關心我‘,只要用錢的地方都會想到我,我太蠢了,太傻了,寧願讓老婆孩子吃點虧,也想著維持體面。”

“你們呢,是不是背後都在說我傻,我是真的傻,一直覺得自己需要這份親情,我太傻了。”

“從我們進到這間包廂,什麽都沒做,你們一直在說我們的不是、不好,我們哪裏做得不好,究竟是誰不好,這裏沒有人眼瞎吧。”

“是我眼睛瞎了,一直盲目地奉獻,直到今天我才終於明白,誰才是我最重要的人,我們走。”

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。

走之前,李闌青可沒忘:“等一下啊,把錢還了,我再走。”

收到錢後,沒有一點留戀,李闌青大跨步,昂首挺胸走出去,從此裏面的所有人所有關系都再和她無瓜葛。

走出去,李安民洩了一口氣。

他是家裏最小的兒子,本應該會受寵,但是沒想到家裏孩子太多了,從小缺愛,不被關心,但是他渴望愛,在渴望中也把父母對他缺失的愛理想過度。

以為把母親接過來一起照顧,母親會彌補給他愛,他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,理想的愛和現實的愛不同,以前就沒有過愛現在怎麽還有,是他太渴望了,所以忽略了妻子和孩子,現在他想明白了,親情不一定要用血緣來定義。

李安民低頭說:“對不起,是我做得不好,讓你媽還有你們失望了。”

對此,李闌青並沒有回應。

李安民知道她還是失望。

邊走邊退群,走到大廳門口,外面的陽光真好,以後再也不用維持虛假的人際關系,看到媽媽推門走進來,李闌青跑上前:“媽,你怎麽來了。”

呂陽華止不住的笑意:“我的女兒真厲害,不愧是我生的。”

李闌青笑著回答:“那當然啦。”

呂陽華瞥到一旁站著的男人。

李安民小心翼翼問,等待著她的誇讚:“我這次做得好嗎?”

“什麽叫做得好。”呂陽華都沒有正眼看他,“這是應該做的,也是最基本的事,才不是很了不起的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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